戴安娜·普林斯.序

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
戴安娜真的开始想史蒂夫了。
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
他的军绿色的连帽大衣上有灰烬的味道,还有一点儿刺鼻的火药味,一直都是。他和被毒气毁坏的村子和人们,一部分掩埋在村子里的雪夜,一部分死去。然而在她所知的世界里他正完全地、完整地活着,用他低微的、平淡的语调为她念起诗。他们在初见萨米尔和查理的酒吧里喝了一些酒,查理又唱起歌,那是圣诞的圣歌,歌颂放羊人和耶稣,歌颂美好夜晚与妇孺安详。查理不再做噩梦,萨米尔身边全是听他编故事的绅士和姑娘们,而他——戴安娜想,他就倚在吧台,他可以什么都不做,美丽的蓝色瞳孔像一只蝴蝶在昏暗的灯光下翩翩起舞,他一眨眼,南美洲就卷起风暴。
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
戴安娜真的开始想念史蒂夫了。
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
她拒绝了别人的玫瑰,任由自己手里的枯萎。
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
她还能记起他脸上的表情。那羞怯的、窘迫的、坚决的、小心翼翼的眼神,他们的脸上光影斑斓交错,两束光在窗帘后窥视。一只知更鸟从他的眼睛里飞出来、从他眼里的海洋飞过,飞向戴安娜,飞向和平,它是那样洁白、温和、不顾一切,用力地嘶鸣着,整个房间都是它惊喜而凄厉的惊呼。她眼睁睁地看着它越过时间之海,越过理智、她良好的教育和克里俄那批判现世欢愉的十二卷,他们都对戴安娜尖叫:这不可能!这不行!这不必要!然而他们的眼神、两把匕首变成两个琴键,弹成单调的乐曲,却永远不会停止。一只独角兽用它锋利的角刺中了戴安娜的心脏,她的破损处长出一朵花。
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
她说:史蒂夫。你本来可以不必要这么做,但是一旦你这么做了——

                   
我那单一的感情就开始分支。

                   
除了阿瑞斯,我还想和你逃走,去一个地方,我们躲起来,我们忘掉所有战争带给人们的痛苦。但这个未能说出口的念头一闪而过,螳螂似的躲到石头下面,再也叫人想不起来,自然也不能宣之于口。戴安娜想:我还是要打败阿瑞斯,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个。

                   
然而他没叫她说完,在这世界之外拥着她入睡。他的眼神像梦一样,温柔得像羽毛,和窗外的雪一起飘进来,他贴着她的额头,虔诚得像一个新教徒,呓语道:战争之后,戴安娜,如果我能活着回来,我是否可以,戴安娜……

                   
我们躲起来,史蒂夫。戴安娜脑子里那细微的一角这么想:我们去一个地方,我们卸下所有责任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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