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克劳迪娅，你不可以嫁给他。”
　“你在说胡话了，查尔斯！”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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祖母曾送给我一本书，因为太过古老了，很多地方已经脆弱得就像玻璃一样易碎。祖母是个心如止水的女人，所以不管这本书多么破旧，我总会感受到祖母身上那股平淡而惊人的力量。这样的力量仿佛是她从她经历的时光中抽出来，再像某个魔法师一样将这些力量全吸入自己身体里去了似的，她是个勇士一般的女性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我将它放进了书柜里，和其它我喜爱的名著分开，让它独立地占据了一大格。然后请祖母来我的房间，让她为我讲解政治习题——她知识渊博，对政治总有独特的见解。我故意打开书柜，让她看到我这样的摆放。我想让她夸一夸我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她却笑了，摸着我的头说：“ 劳伦娜，这怎么行呢？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“祖母，这是您给我的书。”我望着她，一字一句地，将后面五个字说的极其重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“可那并不意味着什么呀。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“这本书太旧了，和其它书放在一起会坏的。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“我真担心它会寂寞。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“书怎么会寂寞呢？它们不过是供人阅读欣赏罢了。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她摇着头，叹息声像空中飘浮的颗粒与烟尘。她拄着拐杖，艰难地走到书柜前去，一双手颤巍巍地取下了那本书。祖母已经老了，她全身的骨头都像老旧生锈的汽车零件一样，在她的体内喀喀作响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我赶忙去扶住她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“这种事让我来就好了。”我说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“不，劳伦娜，将它放到那些名著里去吧，…… 它怎么不会寂寞呢？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我望着祖母的眼睛。真是奇怪，她的眼睛里竟闪着这样纯洁而蓬勃的光芒，我看着她的眼睛，仿佛看到了大海，又好像看到了沙漠和满天繁星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而且，她的语气是多么的恳切委婉啊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我怎么能拒绝一个长辈对我的要求呢？书会否寂寞都与我无关。所以我对她说：“好的，祖母。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再然后，我将那本书塞进了堆满了大小书籍的那一格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其实那不过是本诗集，作者不知是谁，约摸有着百年的历史。里面写满了如一只猫般的爱意与慵懒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黑云压着这座繁华落尽的城市，一层一层，厚厚的遮盖住了月亮和星星。远处有雷声，越来越近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父母为了一单生意出了远门，家丁和管事都因圣诞节将至，纷纷请假回家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是的……圣诞节，就要到了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我哈了一口气，准备去洗个澡。——明天要去买个火鸡，一定要买最大的那种！圣诞树要买全城最漂亮的，再让我亲自选一个最亮的星星挂在它的树尖上。最后，再在圣诞树下放满礼物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父母大概会在圣诞节前来接我和祖母的。如果是这样，我一定把最大的礼物送给他们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但那怎么可能呢？我叹了口气，关上了门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大雨倾盆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我的狗瑟缩在它的窝里，而我瑟缩在祖母的怀里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“祖母，我怕。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电闪雷鸣，如万匹烈马嘶吼。客厅的水晶灯蓦地黯然，直至彻底无光。本该灯火通明的楼房，像通往地狱的门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粗糙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我的头发。祖母闭着眼，嘴中喃喃着我从未听过的歌谣。温暖祥和，像穿过了一大片开满金色麦穗的土地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“这是什么歌？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“这是我童年时，我的哥哥经常唱给我的歌。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“为什么您从未唱给我听？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“因为你总是很坚强，我的孩子。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“这是一首唱给不坚强的孩子听的歌谣吗？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“怎么会呢？在你害怕的时候，歌声就会响起。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“那这一定是首能驱散黑暗的歌谣。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“不，这是一首孤单的歌谣。”